性侵害案件辩护思路与要点——以两起非典型强奸案为视角

强奸罪分为两种类型：一是普通强奸，即使用暴力、胁迫等手段，强行与妇女性交的行为，现实中强奸犯罪多发于此，属于典型的强奸案件；二是奸淫幼女，即与不满14周岁的幼女性交的行为，区别于第一种类型，又称准强奸。本文以两起非典型强奸案件为例，阐述该类案件办理思路及辩护要点。

案例一：

甲男系某高校在读大专学生，乙女系某中学初二学生，双方通过网络认识后成为恋人。两人先后多次相约在宾馆开房并发生性关系，最后一次因家人联系不到乙女以孩子失踪为由报案，公安机关在一宾馆房内找到二人。因系双方自愿行为，公安机关批评教育后让二人离开。后，乙女家人向警方提供证据称乙女未满14周岁，警方核实后以强奸罪对甲男采取刑事强制措施。

主要证据：

双方自愿开房发生性行为的笔录；进出宾馆监控视频；证明乙女已满14周岁的证据有乙女出生证、户籍证明、学籍档案、村委会证明；证明乙女未满14周岁的证据有乙女疫苗接种手册（复印件）、计划生育奖励工作手册、满月礼单、乙女祖母、母亲、邻居证言等。

指控逻辑：

乙女系不满14周岁的幼女，甲男与幼女性交，构成强奸罪。

案件焦点：

一是甲男是否明知乙女未满14周岁？二是应采信何种证据认定乙女的实际年龄？

辩护思路：

案例一中，因双方自愿发生性行为，不存在违背妇女意志强行发生性关系的情形，且甲男已经成年，不存在未成年人犯罪减轻处罚问题。因此，辩护重点应当放在乙女是否满14周岁这一关键问题上。如能证明乙女已满14周岁，双方自愿发生性关系，没有侵犯乙女的性自主权利，指控甲男构成本罪就不能成立。

主要辩点：

一、甲男不具有奸淫幼女的故意。一是乙女早熟、身材高大，且向甲男告知其已经15岁，甲男不明知其为不满14周岁的幼女。二是按照正常上学年龄要求推算，乙女上初中二年级，也已满14周岁。

二、犯罪对象为未成年人，认定年龄应以乙女出生证、户籍信息为依据，对是否满14周岁存在疑问、不能排除合理怀疑的，根据有利于犯罪嫌疑人的原则，不应当认定乙女为未满14周岁幼女。很遗憾，一审法院未采纳辩护意见。

案件结果：

一审法院采信相互矛盾的证人证言、防疫接种本、满月礼单等证据，认定乙女未满14周岁，判决甲男犯强奸罪，处3年有期徒刑。

一审宣判后，甲男不服，提起上诉。

案例二：

张三（男）与李四（女）是某公司同事，平时来往相对较多，有互赠礼物和互发红包的情形，但都没有正式向对方表白过爱意。某日深夜，李四心情不好，约张三一起去酒吧喝酒，酒后张三送李四回家，到李四家后，双方坐在沙发上聊天，随后发生了性关系。第二天，李四醒后发现和张三赤身裸体躺在一起，认为张三趁她醉酒不省人事性侵了她，于是先向张三索赔遭拒后报案，公安机关以强奸罪立案侦查。

案件焦点：

一是案发时李四是否意识清醒？二是案发时李四是否自愿？

主要证据：

双方微信聊天记录；李四报案材料及其陈述；张三供述；酒吧监控视频；返回小区大门及电梯监控视频；李四体内以及指甲内提取物生物检测样本；双方体检报告等。

指控逻辑：

张三用酒灌醉李四，利用李四不能抗拒、不知抗拒的时机奸淫李四。

辩护思路：

案例二中，因双方就发生性行为是否自愿各执一词，张三是否违背妇女意志强行与李四发生性关系要根据证据综合认定，且双方均已成年，也不存在未成年人犯罪减轻处罚问题和性侵未成年人加重处罚问题。因此，辩护重点应当放在李四是否自愿与张三发生性行为上，如能证明，则张三不构成强奸罪。

主要辩点：

一、酒吧监控显示，双方正常饮酒，张三没有强行灌酒的行为。

二、李四出酒吧门、进小区均步态正常，主动开关电梯、按楼层，期间还有一个搀扶张三的动作，证明李四虽有饮酒，但达不到本罪要求被害妇女不能抗拒、难以抗拒、不知抗拒的程度。

三、张三身体上没有任何伤痕，可以证明案发时李四没有抓咬等反抗行为。（事后得知，侦查机关掌握的体检报告及李四指甲内残留物检测报告显示，李四身上也没有任何因暴力侵害受伤的痕迹，指甲内没有与张三有关的残留物）

四、结合李四向张三索赔未果后才报案的实际，应当认定双方自愿发生性行为。

案件结果：

检察院不予批准逮捕，公安机关对张三取保候审后，经补充侦查依然证据不足，撤销案件。

办案思考：

强奸罪保护的法益是妇女性行为自主权，即性交行为的自己决定权，包括性交对象、时间、地点、方式等各方面的决定权，换句话说，不管妇女基于何种原因不同意性交，行为人采用暴力、胁迫或者其他手段与之性交的，均成立强奸罪。

另外，幼女由于身心发育不成熟，缺乏辨别是非的能力，不能理解性行为的后果与意义，也没有抗拒能力，因此，不论行为人采取什么手段，也不问幼女是否愿意，只要与幼女性交，就侵害了其性的不可侵犯权，成立强奸罪（案例一）。

由于上述两类案件多发生在熟人之间，且发生在没有第三者在场的较为私密场合，被害人陈述与被告人供述等主观证据也常有不真实的现象，加之客观证据较少，给本罪的认定带来一定的困难。

所以在办理强奸案件时，必须进行大量的调查，掌握充分的证据，对双方平时的关系、性交的时间、地点、环境、女方事后的态度、告发时间、告发原因等情况进行全面分析，得出正确结论，不能把妇女的“告发”作为定罪的唯一依据。不排除有的“妇女”发生性关系时自愿，一旦关系恶化索赔未果（案例二），或恋爱关系破裂而翻脸，或者情事败露后担心名誉受损，或者为了推卸责任，嫁祸于人等，便将自愿性交说成强奸的，都不能认定为强奸。因此，从这个意义上讲，此类案件虽然难办，但只要积极作为，还是有一定的辩护空间。